腊月的寒风在杨幺的面上刮着,雪片漫天飞舞,至正十三年的冬天冷得让她睡不着觉。

“明明是差不多的破庙啊……”杨幺缩在草堆里,喃喃自语,“虽然没有长毛大披风,不敢火堆,也不至于冷成这个样子。”过了一会,她又恍然道:“难怪,我只穿了夹袄,只是穷流寇身上要是有厚绵衣可就麻烦了。”

“大半夜嘀咕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了?”一个粗嗓子怒气冲冲地骂道,“杨四,你子冻死是活该!谁叫你不过来和我们一堆靠着取暖,长得也不是个兔儿爷,怎么就生似我们要鸡奸你一样。”

“刘二哥,刘二哥,你少两句,杨四那子手下可狠了。”一个胆怯的声音慌忙劝道。

“怕什么,就他是个带**的,我们都是没种的?”刘二怒道,“他一晚上在草堆里翻来覆去的,害得老子根本没睡着,早叫他一起睡了,他偏不肯。你看,你们不是都没睡着么,都趴着装熊!”

破庙里慢慢便有了些人声,竟是睡了两百来个流寇,大家挤成一堆,互相取暖,只有杨幺一个人远远地躲在破墙角的草堆里。

刘二尤不解气,继续骂道:“三斤、七丫、杏她们几个都还是女人,都能和我们一起睡的,就他一个人非要独成那样!***,我就看不惯他这别扭劲!会功夫厉害怎么了?他就算一个人能揍我们二十来个,我也不把他当回事,哪里有个男人样!我呸!”

人群鼓嚣起来,却仍是没有一个人敢和刘二一般明着大骂,此时一个女子声音响起:“杨四。你要是不喜欢太挤,你就睡人堆边上也是好的,何必隔得那么远?看把你冷得!“

“三斤。你别管他,刘二越大声,”把这不听人话的冻死了,我们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杨幺苦笑一声,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这时一个冷冷地声音响起,“杨四。过来睡,你让大家都睡不成了。”

杨幺一愣,犹豫一下,悉悉缩缩从草堆里爬了出来,慢慢走到了庙中的人堆边上,没带半分热度的声音在中间响起:“自己挑地方睡,按规矩,你抢地财物最多,食物、女人、衣物、睡铺你都能最先挑。别给脸不要脸。”

杨幺轻轻地“嗯“了一声,绕了一圈,在众人闪烁的眼神中。爬到了刘二身边,坐了下来。

刘二怪叫一声,骂道:“杨四,你子睡我这里。是不是想趁我睡着了暗算我?”一面着,身子却向一边挤了挤,给杨幺移出个空地。

杨幺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冲着刘二一咧嘴,挨着他躺了下来。手牢牢抓住了刘二的后衣角。“喂。你子怎么和娘们似地,抓着我衣服做什么?三斤她和我睡觉时。都没有你这么黏糊!”

三斤忍不住啐了一口,此时那冷声又响起:“睡觉!”破庙里顿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君子堂

杨幺闭着眼,感觉到黑暗中,有人扫视过来的目光,在她的腰背各处灼烧着,她冷笑一声,又向刘二挨了挨,抓紧了手中的衣角,刘二似是已经睡着,迷糊着向一边让了让,蒲扇大的巴掌摸到杨幺的头,拍了拍,继续睡了。

“起床了!起床了!出去早操去!”天方麻麻亮,便有人吆喝了起来,杨幺恍惚着,忽地坐了起来,倒把身边几个还在赖着的人吓了一大跳。

“你子一惊一乍做什么?要不因为你,我们至于起不来么?”刘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坐了起来,定了定神,站起来吼了一声:“到时候了,都给老子起床,出去早操去!”

地上还赖着地一百多人闻声纷纷爬了起来,“找抽么?让老大回来看见了,都得脱一层皮!快出去!”刘二骂道,一脚踢在方从他身边蹭过去的一个大汉的屁股上,大家顿时手脚快了起来,冲出了庙门。

刘二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愣神的杨幺,喝道:“杨四,就算你子本事大,老大也没你不用出早操,还不出来!“

杨幺此时已醒过神来,知道此处不是洞庭水寨,叹了口气,追着刘二跑了出去,只留了四五个女人在里面。

“砍!刺!杀!”刘二吼声震得半天响,空地周围林子里的一阵乱飞,操练的流寇身上虽是破烂,打扮也不似汉人,面上却泛着淡淡的红光,手上的武器都是正儿八经的枪、刀、斧之类。在阳光下寒光闪闪,

二百人来人分成了二十个队,一队十人。领头地队长把式自是熟练很多,过了一会,刘二一声令下,各队分开练习。

杨幺孤零零地站在一边,一个人拿着一杆杨木长枪,旁若无人地练功,她也没有掩饰,把枪在地上一竖,便开始蹲马步,纹丝不动蹲了足足一个时辰,冷风把她的口鼻吹得通红,只是脸上脏脏的,也看不出来。

此时四周地流民一边操练一边嘀咕起来,“嘿,英三哥,你他这样子,会是个女人么?”

“这——你没看见她从没睡过三斤她们么?他来了五个月,从江西宁州一直到江浙饶州,回回抢劫都是他打头阵,立头功,按规矩都可以天天睡女人了,结果呢?就是上月我们抢了一户色目人,那家的女人皮肤白得——让我直流口水!老大二话不赏了他,他倒好,转手就把人家放了,还生怕半路出事,特地送出了五六里。再,他平常杀起人眼睛不眨,只看到我们抢女人就横眉冷眉,上回我被他看到在强一个女人,那眼光活似要剁碎我一样!要不是正好老大叫他。难他会不会给我一枪。”

“英三哥,不定他是个天阉?”

“天阉有这本事?天阉会唯恐天下不知道?我要是天阉,我天天抱女人。那几个女人巴不得少挨干,又有东西拿,没看见杏天天围着他转么?”

“可是老大什么都没……”

议论声顿时沉默下来,过了半晌,有人轻轻道:“他替老大出生入死的,便是官牢里也敢杀个三进三出,要是我,我也不管他是男是女!”

“唉……算了算了。就算真是个女人,这么厉害,我们难道还能强上?他一枪就能扎死咱们三个!英三哥,你本事大,也不敢强他吧?”

“我就是看着心里庠,你看他的细腰长腿,一想起他要是在床上浪起来,我骨头都软了,也只有咱们刘二哥那样地实在人。才能对着他大呼叫,骂个不停,睡在身边还能打鼾打得震天响!难怪大名叫刘震!”

“人家不定就是知道刘二哥只和三斤好。其它女人都不当女人,才敢和他一起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