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仅想到我是在丽坤宫里中了毒,我还不只一次怀疑,那个下毒之人背后的主

使,就是我的亲生母亲,东离朝的国母,当今的皇后!”

宋辚的声音都尖利起来,他喉咙里发出一阵悲鸣,像受了伤的野兽在发泄自己身上无以言表的疼痛。

阮云卿觉得他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似的,宋辚的悲鸣中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悲愤和委屈,听得阮云卿整颗心都跟着他难受起来。

“不会!”

他抢上一步,抓着宋辚的胳膊,高声断喝:“不会!绝不会是皇后干的!”

愤怒和委屈染红了宋辚的眼眶,他甩开阮云卿的手臂,恶声喝道:“怎么不会?让我每日在暖阁中读书等候的,除了她还有谁?我惟一常待的地方,就只有端华宫的寝殿和丽坤宫的暖阁,不在端华宫中,就必是在那暖阁里,你说,不是她还能有谁?”

“殿下每日的行踪并不是什么秘密。宫中人多口杂,你这里还未出门,别的宫院就已经有了消息。让你在暖阁中等候的虽然是皇后,但也不能因此证明她就是那个幕后主使!”

阮云卿用力摇头,他死也不相信,下毒之事是魏皇后所为。

试问这世上,哪有母亲会害自己的孩子的?

“绝不会……”

一语未完,阮云卿的眼泪已经滚了下来,这个猜测在他心里早就来回盘绕过多少次了,然而每次想到,都立时被阮云卿打了回去。

不被母亲喜欢的滋味,阮云卿太清楚了。他从小到大,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来自母亲的关爱,家里穷,爹娘又忙于生计,阮云卿生得瘦弱多病,爹娘对他,远不如自己的两个兄弟那般喜欢。

小小的渴望从来没有如愿过。阮云卿越是祈盼心里就越是失落。每当看着母亲疼爱他的两个兄弟,将他们抱在怀里,亲昵玩笑,而对自己却总是冷着一张脸,他幼小的心中,那份绝望和恐惧几乎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阮云卿太清楚那种感受,就是因为太清楚,所以他才不敢想像,只要一想到,魏皇后有可能就是下毒暗害宋辚的真凶,他的心就不可抑制的绞痛起来。

绝不会!阮云卿在心底呐喊,就算是为了宋辚,他也一定要想尽办法去证明魏皇后不是真凶。

他没办法承受一个母亲下毒杀害自己亲生儿子的事实,他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宋辚因为此事而难过消沉的样子。

眼泪滚滚而下,阮云卿死死抓着宋辚的手臂,浑身上下都因为害怕而颤抖起来。

阮云卿仰起头,他面对着宋辚冷漠而暴虐的目光,单手捂住心口。他向宋辚轻声许诺:“殿下放心,云卿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我一定揪出那个幕后主使,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此时的阮云卿,对此深信不疑。

宋辚盯着阮云卿,看着他眼中的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就只是这样看着,宋辚都能真切的感受到阮云卿心里的悲伤和疼痛。他在为自己难过,他在为自己心疼,他在为自己所受的委屈而流泪。

宋辚慢慢抬起手臂,动作僵硬而笨拙,他伸出手指轻轻抹在阮云卿脸上,擦去他脸上泪珠,讷讷说道:“如今是我被人害,怎么你倒哭了起来。”

手指上湿滑一片,湿润处还带着阮云卿肌肤上的温度,宋辚像被那眼泪烫着了似的,先还只用手指,后来便慌乱起来,开始拿手掌胡乱擦拭,不想那眼泪却流得越发凶了,害得宋辚心中那点被母亲暗害的伤痛难受,一下子全都被阮云卿的眼泪冲散了。

宋辚暗地里,不知盼了多少次的眼泪,他盼着阮云卿能在他面前示弱一回,他盼着阮云卿能在他面前好好哭上一场。

然而当真的看见的那一刻,宋辚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突然而至的疼痛让他慌了手脚,此时真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宋辚心里,只一心想着要如何让阮云卿不再哭了。

宋辚在阮云卿脸上忙了半晌,等阮云卿反应过来,脸便涨了个通红。阮云卿从来都不是个爱哭的人,在父母面前,受了那许多委屈,他也只是在进宫之前,掉过那一回泪而已。

眼泪帮不了他,阮云卿和阮宝生一样,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了这个道理,这世上的事情,如果能掉两滴眼泪就解决,那他们也就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承受命运无情的刁难了。

也许是因为同样被母亲所不喜的缘故,让阮云卿对宋辚心中的感受总有几分感同身受,他替宋辚难过的同时,又想起过去种种,这才做出如此失态的事来。

用袖口狠狠蹭了蹭脸颊,阮云卿连忙倒退几步,朝宋辚躬身施礼道:“都是我一时放肆,让殿下见笑了。”

宋辚心下轻快许多,他不由露出一丝笑意,看着阮云卿眼睫湿润,眼中犹自带着泪花,那张脸让袖子一蹭,越发红通通的,活像一个圆白包子上染了两块胭脂。

忍着揉捏两把的*,宋辚轻轻咳了一声,慌忙背转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