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后放心不下,临行时对宋轲千叮万嘱,让他不可胡为,一切都须听兄长的安排。宋轲一颗心早飞去马场,他听得不耐烦,嘴里敷衍几句,便催着奴才们快点动身。

魏皇后又把郑长春叫到一边,交待他千万看顾好十皇子。

郑长春心中叫苦,宋轲那个霸王似的性子,除了太子和魏皇后,谁还能管得住他?让他跟着一同前去,已经是难为他了,如今还要这样郑重托付,万一十皇子出了什么差错,这不是要他的老命么?

身为奴才,有苦也得自己个儿受着,主子吩咐,郑长春哪敢不从。垂首听了教训,满口应承下来,魏皇后这才安下心来,放一众人离开。

宋轲早已等不及了,他拉了宋辚,上了马车,一迭声催促车夫快走。

赶车太监一扬鞭子,车身疾驰而出,转眼到了永庆门前。

郑长春急忙跟上,带着阮云卿等人也上了一辆骡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城。

阮云卿难掩兴奋,这还是他入宫以来,头一次走出皇城。他掀开车帘,偷偷往外观看,只见街面上人声喧哗,人来车往,十分热闹。

其余几个小太监也凑过来,指指戳戳的往外看,“哎,云卿你瞧,那儿有吹糖人儿的。”

阮云卿忙顺着那小太监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个布衣短打的老乡,守着一个小摊,在干净的石板上和面,添油彩,一个面团拿在他手里,揉捏几下,就变成了一个手捧仙桃的老寿星。

小太监们看得有趣儿,不由议论起来,郑长春咳了一声,板着脸训道:“没规矩!这是街上,你们大嚷小叫的成何体统?这要让百姓们看见,咱们宫里出来的人就这么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不被人笑话死?”

小太监们全低了头,郑长春把车帘拽了下来,不让他们再看,“有什么好瞧的,日后你们熬出头来,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一个糖人儿就稀罕成这样,简直没出息!”

众人听了这话,全都不敢言语,总管太监有令,小太监们也不敢再往外看,阮云卿失望极了,他们才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在阮云卿几人眼中,郑长春口中所说的好东西,可远不如这些小玩意来得有趣好玩。

谁也不敢再高声谈笑,阮云卿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到了京郊马场。

这马场占地颇广,与皇帝冬日围猎所用的山头紧紧相连,放眼望去,晴空之下,一片草场漫无边际。

马场中的管事早接到消息,阮云卿他们到时,管事已经领着大大小小百十来个教头武士候在马场边上等着。

宋辚兄弟下了马车,管事等人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

宋轲摆了摆手,又向管事说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马全都牵出来,给我们兄弟瞧瞧!”

管事诺诺连声,赶忙退下去张罗。先找了十来个骑射身手都较为出众的教头出来,又交待管马棚的马头道:“快去把那些性子烈,没驯好的马都拴起来,挑几匹温驯好骑的母马出来,给太子殿下和十皇子骑。”

马头心领神会,忙领了人进马棚里挑选。管事转头又对教头们说道:“千万把两位皇子护好了,别摔别磕,全须全尾的把他们哄得高高兴兴的,听见没有?都警醒着点,我可不是吓唬你们,这要是摔掉了皇子们一根头发,咱们的小命儿可都悬了!”

马场的教头都是专给皇族中人配的,人人都懂得其中利害,不用管事交待,他们也自然会打起十二万精神。

管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嘱咐了几遍,这才带着教头们过去。

“下官特意挑了几个武师过来,陪两位皇子练练骑射。”

宋轲一听心花怒放,拉着宋辚进了马场,在众位教头中巡视一圈。

众教头复又行礼,个个低眉顺眼。惟有一人与众不同,他头虽然低着,但目光却瞥向旁边,并没不像其他人似的,直视地面,身上那股子不服不忿,离着老远都能看得出来。

宋轲少年心性,心里没那么多算计,他一心赶着去挑马,在教头中匆匆扫了一眼,也没觉出不对,便让管事快点带路,领他去马棚选马。

宋辚却瞧得清楚,眼见那教头行罢礼后就挺直了腰板,他一抬起头来,脸上竟满是不屑。

对皇族中人假意恭敬,背地里乱说乱骂的人有的是,可像这教头似的,敢如此直白地将厌恶挂在脸上的,还真不多见。

宋辚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见那人身量不高,眉目也不甚出众,但浑身上下一团英气,身上的腱子肉鼓胀结实,一看就是常年操练所致。

宋辚兄弟乘坐的马车轻快,而郑长春等人坐的骡车比马车的脚程慢了许多。宋辚兄弟已然进了马场,郑长春与阮云卿几人才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