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老太爷肃穆端坐正堂,赫连希端跪于厅正中,抬头仰视着老太爷,眼中尽是坚定。

一对烛火,照亮了幽暗的静祠,偶尔的火苗‘啪啪’作响,敲打着静默沉寂的心。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

久久不语。

“希儿,你这一下去就再也不能后悔了,茫茫旷世,唯你孤单一人,你要想好了......”

“祖父不必再拖延了,希心意已决。”

赫连希坚定地拜下身子,沙哑道:“一世安宁固然好,但希更渴望振翅飞羽,翱翔九天。”

顿了片刻,又道:“稽古史册,兴亡成败并非一辙,希无惊世德才,却有惊鸿耿志,儒慕冠盖士,却不轻看庶人巾。成,希行大道利万民,败,希执册教习德育子弟,亦可筹志。”

老太爷惊喜欣慰又羞愧难当。

他自从做了决定,心就一直惴惴不安地悬着。而今,亲耳听到赫连希的陈辞,他既欣慰又羞涩。万没有想到,他的孙子对兴亡成败看得如此豁达,反而他这个经世的老人倒不如他了。

壮志难酬?那又怎样。

颠沛潦倒,亦非难以接受。

人生一切,贵在恒,定在心。

“祖父相信你,亦看好你。你是祖父心里最倚重的长孙,即便这一纸上不再有你,你都是祖父最看重的长孙。”

老太爷双目微红,覆满薄茧的手紧握笔冼,颤抖地划去了‘赫连希’的名字。

门外急促地脚步声渐近。

“砰”地推开门,门扇撞在了墙壁上,摇摇晃晃。

“希儿!”舅母推门进来跪坐到地上,抱住赫连希,哭道,“希儿,你是要剜娘的心吗?你怎么忍....快,快去给你祖父悔过,说你放弃仕途,希儿,快去。”

舅母泣不成声,推搡着赫连希叫他跟祖父磕头认错。

赫连希抱住舅母,歉声道:“娘,不管在哪儿,我都是您的儿子,我.......我不能,也不想放弃抱负,赫连家入商,朝中无人一样是刀俎之鱼,我,我入仕兴许可保赫连家荣兴。”

“娘不要什么荣兴,只要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地过日子,何必去争那样的荣耀,有那份荣耀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希儿,荣华富贵娘不稀罕。”舅母一边哭着一边拉扯着赫连希。

赫连希却是紧紧地抱住舅母,纹丝不动。

舅母焦急又无奈。

“爹,希儿年轻胡闹,您怎么能由着他胡来!”舅舅随后拄着拐杖,由表姐赫连欣欣搀扶着进来,颤颤巍巍地道,“您不喜欢他入仕,不入便是了,怎可任由他的性子来。”

然而,血红的一道横杠,隔断了骨肉亲情,名义上,赫连希再不是赫连家的一份子。

“不!”

舅母疯狂地挣扎着去拿族谱,哽咽着一口气提不上来,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