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跟段以鸿喝了整宿的酒,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酒量其实也可以很好。天将亮的时候,任之已经昏昏欲睡。段以鸿却看起来仍旧清醒,将任之扶起来,扔到了内室的榻上,又将一旁已经熟睡的向白拉了起来,背到背上,弯腰替任之盖上了被子,然后侧过脸亲了亲背上向白的脸颊,柔声道,“回家了。”

任之听见段以鸿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有回手小心翼翼关门的声音睁开了眼,看了一眼雕花的床顶,苦笑地扬起了唇角,别人都有家,自己却要在醉后在这烟花地睡上一宿。他重新闭上了眼睛,慢慢地睡了过去。

却没想到,是难得的好眠。

任之是被人吵醒的,有人在外面咣咣咣砸门,将任之从与周公一会中拉了回来,他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不太耐烦地开口,“谁啊?”

门外是粗狂的声音,“官府的!快开门!”

任之皱起了眉头下了床,拉开门果然看见几个捕快站在门外,不满地问道,“什么事?”

“昨晚有人逃狱,逃入了这烟花巷没了踪影,现在挨家搜查,你昨晚有没有见到什么行为诡异的人?”一个捕快在门口盘问任之,另外几个捕快进了房间内四下搜查。

任之隐去了眉宇间的不耐,淡淡地道,“没有。”

那捕快不信任地上下打量了任之一眼,转向房间里的其他捕快,“怎么样?”

“没有人。”

那捕快将视线转回任之身上,“就你一个人?”

“是。”任之打了个呵欠,“还有事么?”

“你跑到这烟花地来居然一个人在一个房间里睡觉,不是有鬼是什么?刚刚你开门那么慢,是不是把那逃犯藏起来了?”那捕快疑惑地看着任之,突然开口道。

任之抬手擦了擦眼角,有些好笑地看着那捕快,“你们平时也是这么断案的么?”

“我们怎么断案,用你交么?”那捕快提高了声音,“先把他带到下面去交给大人,其他人继续去别处搜。”

任之懒懒地伸了伸胳膊,弯唇看了那捕快一眼,扭头向着楼下走去,一路出了这烟花巷的巷子口,果然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巷口,看了任之一眼,显然是十分诧异,而后回过神来,“下官见过平安王殿下。”

任之嘴角微扬,“汲智,汲大人,当日云陵镇一别已是数月,没想到再相见你我全都换了身份。”

汲智笑,朝着带任之前来的捕快摆了摆手,“继续查案去吧,本官与殿下叙叙旧。”那捕快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任之一眼,转身走了。

任之打量了汲智一会,只见汲智一身浅色长袍,与当日在阆州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书生气未脱,没有一点为官了的样子。任之看了他一会,笑道,“不知道汲大人现在官至何处?”

汲智笑道,“大理寺狱丞,从九品,不值一提。”

任之微微动了动眉,他本来以为,段以贤想方设法将这人带入京中必是要给予重用,哪怕段以贤不提,但是景炎帝凭着汲老先生的关系,也绝不可能给他一个从九品的小官来当,还有种可能是,段以贤并未将这人的身份透露给景炎帝,不动声色的安插在京中,为自己所用,直到将来大业既成,再给予重用。

这汲智千里迢迢从阆州而来,得了这么一小官却没有一丝怨念,做的依旧风生水起,显然是了解了段以贤的心思,藏器于身,也确实不辜负段以贤对他的赏识。

想到段以贤,任之又突然觉得胸口有些烦闷,强自控制着那股愁绪,朝着汲智笑了笑,“汲大人才德品行在这朝中都难寻,将来登上高位也是易事。”

汲智微微扬起了唇角,朝着任之笑了起来,“那就借殿下吉言了。”

身后巷子里吵嚷不已,任之回头看了一眼,转身朝着汲智笑道,“那就不打扰大人办案了,有时间我们再叙。”

“恭送殿下。”汲智微微躬身,看着任之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