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九也不急,待邱娴芝沉思了片刻,她才接话,“嗯,是个远亲,也亏了她小九才能来到这里,往常与我们家也没有什么亲近,但做人不能忘本,她对我也算有恩,我打算着若是能在大户人家谋个差事,将那卖身银子全抵给她,也算不欠了这份恩情。”

听这话说的有情有意,邱娴芝对杜小九更是刮目相看,她心中十分满意,点点头,“也好,我回头叫下人们留意着,若是能遇着你二婶娘,就叫她来赵府上支二十两银子,往常府上买丫头,也就给个七、八两散银,顶了天了。你就安心留在这儿,每月按大丫头的月钱支付你二两银子,和秋桐身阶待遇一样儿,我这也是怜惜人才,对你特别优待,你可别辜负了我一番好意!”

“谢大奶奶栽培恩赏!”杜小九舒了口气。

大户人家就是有派场,听听,大丫头每月月钱就是二两银子,如此顶级薪资,想来赵府上的大丫头也是稀罕得用脚趾头都数得清吧!

“至于让你做些什么……”邱娴芝想了又想,打住了下文。

虽然初衷是奔着自己那半痴不痴的大儿子,指望着杜小九和苏文兰相貌神似,如此能医好了儿子的心病,但此时转念一想,世儒痴癫也有几年了,说他傻呢,有时又比谁都精明,说他是装疯卖傻呢,看着又不像,打起丫环来下手那是真叫狠。

若是把杜小九安排在世儒身边侍候着,一来,怕被世儒打出什么残症来,委屈了这如花似玉的容貌,二来,闲置着也对不起自己这每月二两的月钱。

二两银子的月钱,这可不是普通一等二等丫头就能消受起的,整个赵府的丫环里也就秋桐拿了这月钱身价,想来想去还是要因材而用。

原来府上有管家打理整个府中事务,府上进出开销又另有账房先生打理,自从去年冬天,府上新聘了一个管家,原来也是个做账的好手,不仅将府宅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对赵府家业下各档生意赢差进出也颇有见地。

这管家叫周煜昌,年轻有为,斯文儒雅,年纪二十出头,也就和二儿子世尊不相上下,打他进府以后,邱娴芝便把账房先生辞了,让周煜昌兼理管家和账房事务,每月月钱增银二两,总算起来,还是省下了几两银子。

打那时起,赵府上下便管周煜昌直呼“先生”,除了大爷赵纪荣、大奶奶邱娴芝、大姨奶奶苗玉芳之外,周煜昌也算是赵府上最有话语权的人了。

想到这儿,邱娴芝心中一亮,豁然开朗。

打第一眼起,邱娴芝就瞧出杜小九绝不是个平庸之人,自己年纪渐大,将来总有用得着她的时候,就是她眼下年龄还小,这生意场上的人情世故她还未经多少,不如就安排在周煜昌身边做个理账的帮手,也跟着学点本事能耐。

正想到这点子上,秋桐已经回来了,她办事一向麻利,前脚一进门,便高声禀道,“大奶奶,周先生来了!”

随着声音,从仁益堂正门走进一个年轻人,装扮儒雅,面貌清秀,两道剑眉中略透出一股肃穆之气,鼻端口正,唇角微微上扬,站立堂上,声音清朗,“大奶奶,有事只管吩咐!”

邱娴芝也不直接回他话,反倒转头向一旁秋桐问道,“秋桐,你说我把九丫头留下来,给周先生做个帮手怎么样?平时也就帮衬着理理账什么的。”

赵府上,大丫头的地位可是极其殊贵的,在主子面前也是最有资格挺起腰杆来说话的人,能爬上这位置,可见其往日里揣摩主子心意的功夫是何等深厚。

秋桐是何等的灵心慧性,抿嘴一笑,“大奶奶,周先生可是咱们赵府上大才子、大能人,管着咱们整个赵府上下呢!给周先生做帮手,那可是挤破了头也得不来的好差事,单就理理账什么的,只怕还对不起大奶奶赏的月钱银子,秋桐多句嘴,往日各院里的花销都是报了周先生,交大奶奶批示后,才统一发领的,倒不如让九姑娘把这日后发领的活儿也接了,各院里少爷、姨奶的也好混个脸熟,以后但凡有与各院里主子下人们打交道的,都由九姑娘去办,周先生也好安心为大奶奶办事儿,大奶奶说,可好呢?”

她说了一堆,听得周煜昌一皱眉头,秋桐心机过巧,他一向不喜欢秋桐的伶牙俐齿,此时听来听去,无非就是邱娴芝在自己身边又安排了一个多余的丫头而已。

其实,赵府上本不缺丫头,偏偏此时又收进来一个,若说这丫头没有半点本事,纯是个跟班跑腿的,打死周煜昌也不信,邱娴芝办事一向严谨,只有一个萝卜填两个坑,就从来没有闲着的萝卜,也不可能有闲着的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