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的天,街上并没什么人,丞相府西侧门吱嘎一声咧开一道缝,而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探出头来在外头来回看了两眼,又转头往里看了两眼,显然是没见着人,因此小心翼翼钻出侧门,再小心翼翼将门合上。

走出小巷,他往回看了一眼似乎在犹豫什么,不过片刻后就做了决定,小跑着奔进了热辣辣的阳光里。

“嘶……皮都晒掉了!”小厮一路埋头往东街去跑,一刻钟后跑到了小东街巷子口的一个老于头家,在门上剥剥敲两声后,门从里头拉开一道小缝。

觑见里头佝着背的老于头,小厮快速凑过去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待他说完,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老于头啪一声把门关上,小厮险些被拍了鼻子,骇了一跳退开半步,朝着合上的门扉咬牙切齿一番,最后还是哼了一声低头往回跑去。

老于头这边在小厮跑了没一会儿工夫后,就有个六七岁的小童推门跑了出来,他手里拿了个糖糕,兴高采烈往大东街去跑。

“小芋头,这大热的天儿,往哪儿去?”小童刚跑到大东街的牌坊下,就有个二十出头,晒的黝黑的青年喊住了他。

小芋头一见到他,咧嘴一笑,跑到他躲凉的布棚下,仰头张口就要说什么,不过那青年一见,连忙捂住他黏糊糊的嘴巴,把他带进了身后的屋子,片刻后小童一手拿着糖糕一手拿着个糖人儿乐呵呵往回跑去。

这边街角发生的一幕,并未在这样一个热辣的午后惊起什么波澜,而从小厮从丞相府出来再到青年这里,拓跋奕跟了一路,热的浑身是汗,而今坐在茶楼上一边喝茶一边想:

他做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个啥?

待茶都喝了半壶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与此同时那青年已然换了一身儿干净衣裳,收拾的人模人样,往那皇城的方向而去。

拓跋奕挑了挑眉头,想着这丞相府里定然又出了什么事,约摸着不出半个时辰皇上就能晓得了,只是会是个什么事儿呢?

要不去看看?顺便说清楚自己被甄玉卿冤枉了的事,嗯,对,这事儿得说清了,他虽和皇帝有约,但他也没至于背地里告状嘛。

想到这里,他利索结了账,施施然下了茶楼,而今太阳偏西,路边的建筑挡了外头的阳光,饶是如此,在没什么人的路上走着,也还是热汗淋淋,让人十分的不爽快。

不过这不爽快,却一点也影响不了他心头此时此刻的兴奋。

他发现,大晋皇帝,似乎对于丞相甄玉卿有着一种让人不解的执拗,而他不知道的是,这种执拗到底是源自于年幼皇帝对执掌朝政的权臣的戒备还是别的什么?

至少在他来大晋这么久的时间里,他并没有发现大晋皇帝对除了甄玉卿之外的朝臣有类似的全面监察行为,尤其是在甄玉卿与人接触方面。

一种别扭的让人兴奋的想法在拓跋奕的心里攒动着,他迫切的想要去弄明白一点这个困惑他的东西,这真是让人无法不兴奋呢。

丞相府内,甄玉卿刚剥完下午时分田庄让人送来的新鲜莲子,还没来的急吃,就有小厮来禀,说是拓跋奕又来了。

“太阳这么大,也不嫌热。”甄玉卿咕哝了一句,“让他去水榭那边等着。”

“是”

“把这些莲子拿去镇一镇,待会儿给西跨院那边送去。”

“是”

吩咐完,她便是捻了两个莲子,边走边吃了起来。清甜爽口,没除莲心,所以还有些苦,不过吃起来感觉并不差。

水榭里,拓跋奕见着扶栏角落里放着鱼食,也不拘谨,自顾自拿了就开始喂起鱼来,水里的锦鲤先是没多少,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像是都闻到了味道,蜂拥着在投食的地方噼里啪啦围了一大堆,搅出哗啦啦的阵阵水声。

“鱼不知饥饱,你想撑死它们吗?”